“呃……头好痛……”槐忧捂住了脑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是草地……我记得我不是在马车上么……槐忧倚在一块岩石旁，小腿处传来的痛楚让她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嘶……”瞬间的疼痛让槐忧不由得倒吸一凉气，墨色的双眸顿时雾气氤氲。
小腿处被碎石划开的伤口缓缓淌落着鲜血，将草地浸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我是谁，我在哪？”脑袋变清明些的槐忧发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疑问。
自己递了辞呈……然后呢？槐忧只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愁雾东城郊？我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才对吧……
槐忧努力的想要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可如同睡醒的人永远不会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做梦的内容一般，槐忧只能勉强从记忆里翻出些模糊的片段。
昏迷前似乎听见护卫的交谈……不对，与其说是交谈，更像是毫无意义的梦呓一般。
“那是……光么？”
“主啊，您终于肯现身见我了么？”
“魔鬼……魔鬼！那一千年完了……魔鬼将从地狱的大门中逃回人间，蛊惑人们发起战争，带来疫病与灾难。”
“闭嘴！你怎敢这样诋毁于祂？”
槐忧喃喃道：“祂……？”
槐忧皱了皱眉，这些神棍十分的话可不像是自己那些满脑子除了女人就是酗酒的护卫能说出来的话。
槐忧曾经也是教会中一名虔诚的信徒……不过现在不是了，自从被家族当成弃子扔到这里顶罪后，槐忧才明白拉普斯特又或是各种神明都不能保佑她，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刚到愁雾城时，因为刚刚被家族抛弃的原因，槐忧给众人的印象是个沉默寡言的高冷女孩。
不过一段时间后，槐忧发现这个地方或许也没外界传言的那么糟，当居民们看见自己会微笑着打招呼而不是冰冷生硬的问安时，槐忧觉得自己以后在这里当一辈子的行政官似乎也不错。
然而现实往往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槐忧染上了疫病，这种如同诅咒一般的疾病并不常见，但却如同跗骨之蛆一直缠绕在歌德的土地之上。
疫病传言起源于“至暗之地”的异种，那些隐于黑暗的生物身上流淌着被诅咒的血液，沾染其血之人同样会被诅咒侵蚀，身体会逐渐出现异化，心智同样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痛苦的折磨。
但疫病的终点不是将人类同化为异种，疫病的终点只有死亡，变为毫无理智的半人怪物被教会的圣职者清理掉。
不过槐忧倒是感觉还好，自己的症状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目前顶多就是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其余就没什么了，硬说的话……最近什么食欲算么？
有一说一，槐忧暗搓搓的还有些小期待，如果是什么天天被作为童话故事素材的亚猫种或是亚狐种之类的……变成狐耳娘或者猫耳小萝莉这种事，她做梦都能笑醒。
————
女孩眯起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散在她的脸上。
怎么最近拉普斯特的光芒变得亮了许多……晃到好几次眼睛了。现在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吧……拉普斯特已经有向着东边游去的趋势了。
女孩制式的执事服被划开了许多破痕，雾气朦胧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眉眼间总流露着一种弱气，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还好歌德的行政官制服是配领带的，槐忧将领带扯下来用作包扎腿部的伤口，打了个难看的死结后，槐忧觉得自己又行了，想站起来转悠一圈确定自己的位置。
槐忧刚站起身，随后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捂住脑袋踉跄了几步，险些再次昏倒。
“噫……！”
再次恢复视线时，眼前的世界变得苍白，世间众物乃至拉普斯特都失去了色彩，变为无力的黑白二色。
一袭白袍的身影，伴随祂的还有无尽的苍白光芒。
那光芒透露着庄严肃穆，可宏大之下槐忧感受不到任何温度，拉普斯特的光芒一向是温暖的，可这光芒冰冷的如同深渊给予的凝视一般。
光芒在祂身后似汇聚为羽翼，将祂的面目遮住，让槐忧无法窥探。
“希尔歌娅，吾命你为第一席使徒，吾应在这凛冬之中铸就圣所，免去那严寒之灾。”
祂俯下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荆棘编织的冠冕忽然间出现在头顶，将一撮桀骜不驯的呆毛强行压顺。
“这谁啊？”槐忧眨了眨眼，又是不明所以的神棍角色，还敢摸本行政……前行政官的脑袋。
所以，除了拉普斯特，真的还有神这种东西？不是那帮整天到晚闲到没事干的教会编出来的？
槐忧的认知再次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以前不信神只是因为那东西虚无缥缈，除了拉普斯特其他神邸槐根没见过。
而如今所谓的神祗降下神迹，硬塞给自己一段记忆，还把自己打昏导致头痛的要死，就算真的是神明，槐忧对祂也没什么好印象，哪有刚见面把信徒打昏的神啊。
你存不存在是你的事，我信不信是我的事，除非……除非您，伟大的神祗肯降下神迹，赐予我能装满愁雾城护城河数量的迪那斯卢币，这样我槐忧拿贵族的荣誉与尊严起誓，我绝对会是您最虔诚的信徒。
“你应当回答吾。”似乎是为了照顾个子偏矮的槐忧一般，那人俯下身，“诉汝所想。”
“回答……什么……”槐忧眨了眨眼睛，不太理解这个神棍在说什么。
“汝所想。”也不知道是不是槐忧的错觉，总感觉那人一直平静如水毫无波澜的语气中似乎多了些许不耐烦。
“呃……您……是神么？”
“对汝等来说，是的。”
“所以……神明大人，您找我干嘛，有事嘛。”槐忧也逐渐失去了耐心。
“吾命你为吾第一席使徒，在这世间散播吾的真理。”那人说道。
“要我给你干活……？”槐忧终于听明白这个神棍到底想干什么了，难道这些神终于受不了自己这种无信仰之人存活于世了么，准备现身让自己见识下神迹，“哪有这种人啊。”
“什么都没有就想让我给你当信徒，还喵的要散播你的真理，你他喵是病毒么？”实在要说的话……槐忧现在气鼓鼓的像个花栗鼠。
“邪教组织都知道允诺个财富还是力量之类的画个大饼，到你这什么都不说就想空手套白狼，资本家都没你这么勇。”
“起码……把汝的名讳报上来。”槐忧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人愣住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和无响应了一样。
“哼，无话可说了么？”槐忧一脸不屑。
“闹够了没有！”带着些愠怒的清脆声音自身后传来，听着像是女孩子的声音……不过，为什么在身后……不对，问题是为什么会有女孩子才对吧！
槐忧刚想回头看看情况，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卷起来的书还是卷轴之类的东西……
“啊……干嘛！”
“我还想问你呢！这不是你干的？”
来者……似乎是个有些邋遢的女孩子……宽大到当睡衣穿的白衬衫，少女及小腿的长发甚是引人瞩目，只不因过未打理分出了许多翘起来的杂毛，乱糟糟的。
“呃……你是……”槐忧后退几步，少女已经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来了，考虑到自己的人身安全，槐忧还是和少女保持着一定距离。
少女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整了整衣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汝可以称吾为希烨。”
“呐……我明白了。”槐忧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个说话方式，你就是这个神明大人对吧。”
槐忧指了指已经死机的“神祗”。
“对……又不对。”希烨想了想，说道，“它只不过是一个我的仿制品吧……”
“仿制品？”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这些事又和你没关系。”少女傲娇的偏过头。
“好吧……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感兴趣。”槐忧虽然有点好奇，还没有到刨根问底也要知道的地步。
“嗯……这副女孩子的形象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信服力，所以就随手捏了个假人替代我招收信徒……”希烨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过程序优化不是很好，稍微复杂一点的信息就处理不好了。”
“我说过我不感兴趣。”槐忧眉头一皱，发现这个奇怪的少女根本不听人说话的，还自言自语着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名词。
“算了算了，这些事我先不管啦。”希烨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槐忧，一副要她负责的样子，“你！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信徒了！”
“唉……”槐忧叹了口气，“你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吧。”
“我不管，你们这些凡人见到神明如此不敬就算了，还妄想拒绝神明？”
“而且，我从来没说过你会毫无收获。”希烨凑到槐忧面前，呼吸的气息吹拂在槐忧的耳旁，“有一个事困扰了你很久吧……”
“是我穷的一清二白连小说都买不起的事被您发现了？”
“虽然这也是个不小的麻烦吧…不对！不要岔开话题！”
“我没岔开话题啊，这件事确实困扰我很久了……”槐忧无辜的眨眨眼。
“你得了疫病，对吧。”希烨与其说是个神，到更像个试图与人类做交易的魔鬼，“你也不想被送上火刑架又或是死在哪个偏僻的角落吧。”
“……”槐忧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但如果我能帮你解决疫病呢？”希烨继续诱惑着槐忧，“你仍是受人尊敬的贵族老爷，教会那群人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你一直在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你的病情就算再乐观你也活不到下个重灵节了。”
“疫病的终点只有死亡，你比所有人都清楚。”
“真的？”槐忧突然问了句没头没尾的问题。
“哼哼……”希烨笑了起来，“那当然。”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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